刺客骤变的脸色被君长渊看在眼里,一道道怨毒狠戾的目光盯着他,他却习以为常,薄唇反而勾勒起来。

  君长渊声音低沉磁性,悠悠回响在夜风里:“怎么不笑了?难道是被本王说中了?”

  领头刺客脸色铁青,狠狠啐了一口:“镇北走狗,早晚有一日,我们草原勇士的铁骑会踏破你们的城门,将你们屠杀一空!”

  “能做到的话,尽管试试看。”

  君长渊眸光深幽,薄唇讥诮地扬起:“不过你们这些人,恐怕是没命看到那种时候了!”

  领头刺客声音阴冷:“这还由不得你说了算!镇北王,你的女人在我们手上,不想让她死的话,现在就给我把路让开,打开城门,放我们出城!”

  “你简直痴心妄想!”

  祁展鹏破口大骂:“在我们天盛京城胡作非为,你还想出城?现在奉上人头,老子亲自抬你出去如何?”

  领头刺客轻蔑地道:“我只跟你们天盛能做主的人说话,你在这叫嚣什么?难道你们天盛异主了,镇北王还没说话,倒让你这等跳梁小丑在这瞎叫唤?”

  祁展鹏气得脸色铁青,双目喷火。

  但领头刺客这话说得也不算错,君长渊在这里,确实也轮不到他做主。

  但如果真让刺客跑了,这就是护城军失职了。

  祁展鹏又愤怒又为难,迟疑了片刻,他放低音量走到君长渊身边:“王爷,这些刺客诡计多端,我们千万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,一旦放刺客出城,他们肯定会对王妃下毒手的。”

  君长渊冷淡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

  “王爷……”祁展鹏以为他听不进去,心里更着急了,还想再劝。

  季礼看不下去了,伸手拦住他,低声道:“祁将军稍安勿躁,你能想到的事情,王爷自会明白,用不着我们多说。”

  可别说多错多!

  现在王妃在刺客手上,做决定的又是王爷,已经是左右为难了。

  若是执意不放刺客,就是置王妃的性命安危于不顾;

  若是放了刺客,又是辜负陛下旨意,遗祸无穷;

  怎么选都是错的。

  祁展鹏还在这劝说。

  万一王爷听了他的话,做出决定,造成了不好的结果,这个责任难道祁展鹏来承担吗?

  他也承担不起啊。

  所以,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说,让王爷自己决定,何必自找麻烦?

  季礼最懂得明哲保身,看在同朝为僚的份上,才好意劝了祁展鹏一句。

  祁展鹏也不是没脑子的人,他当然也不想看到镇北王妃有危险,只是考虑到刺客要是跑了,他们护城军责任最大,肯定会被陛下问罪,所以才一时按捺不住上前劝说。

  祁展鹏不太情愿地退到一旁,领头刺客冷笑地看着君长渊:“怎么样,镇北王?我们的条件你答不答应?”

  君长渊嗤笑道:“本王看起来傻吗?”

  领头刺客皱眉。

  “若本王答应了,你们出城之后就会释放人质?蛮族何时有了这么高尚的品性?你们不是最喜欢出尔反尔、卸磨杀驴吗?”

  君长渊冷笑一声,“若本王不答应,你们就真的敢下手吗?”

  现在这种情形下,云苏就是这些刺客们唯一的保命符。

  说句难听的,云苏要是出点什么事,他们一个不落全都要死,而且会死得很惨!

  只有云苏平安无事,他们的威胁才能起效,保命符才有用武之地。

  君长渊不信他们敢在天盛境内对云苏下死手。

  除非,他们想同归于尽。

  但话又说回来。

  如果这些刺客真的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,他们又何必活捉云苏当人质?还威胁君长渊撤兵出城呢?

  这不恰恰证明了,这些刺客并不想死。

  至少此刻还不想死。

  领头刺客:“……”他脸色狰狞地咒骂了一句。

  这些中原人的脑子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的,个个都精明得跟狐狸似的,跟他们多说两句话,仿佛脑子都被看穿了。

  尤其是这个镇北王!

  从他坐镇北境开始,草原上各个部落的南下就没有一次是顺利的,屡战屡败,纷纷损兵折将。

  这男人不仅狠辣阴险,还十分会玩弄人心,跟他耍心眼简直是自寻死路。

  领头刺客也不跟君长渊多费唇舌了,长刀一架抵住云苏的喉咙,狠声道:“你少跟我耍什么心眼!你们中原人诡计多端,连草原上的勇士都不是对手,我现在就问你一句,你是撤还是不撤?!”

  君长渊凤眸微沉,没有立刻回答,却不动声色地看了云苏一眼。

  云苏此刻也看着他,目光流转间,倏地往下看了眼。

  因为她是面对着君长渊的,其他刺客都站在她身边,没人注意到她眼神上的暗示。

  君长渊心领神会,一边不动声色地看过来,一边漫不经心地道:“是谁告诉你们,只要挟持个女人,就能威胁本王了?”

  云苏脖颈上架着刀,上半身僵直着不能动,一双手却并未被限制,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身侧。

  借着衣袖的遮掩,她右手翻转,飞快往东面一指,又竖起拇指,然后迅速复原。

  她和君长渊从未约定过暗号,手势的意思也是临时起意。

  但云苏相信,君长渊能看懂她的意思。

  东面就是东边。

  京城有四大城门,东西南北,其中就属东边植被最多,地形最复杂。

  她和君长渊第一次见面的城郊树林,就是在东城门之外。

  云苏想表达的意思是——从东边放人,我没问题。

  君长渊看在眼中,凤眸沉凝了下,目光落到她的脸上,微不可查地摇摇头。

  ——不行。

  他否决了她的提议。

  就算云苏有能力对付这些刺客,放任他们将云苏带出城,也太过冒险了。

  城外不比城里,天高地阔,镇北军很难接应她。

  到时候就算云苏从刺客手里脱身,也未必能保证安全,君长渊更倾向于将刺客留在城内一网打尽。

  这并不是做不到的事情。

  前提是,云苏得配合他,风险虽然有,但总比她被刺客带走强。

  云苏看出了君长渊的拒绝之意,微眯眼睛,忽然轻瞪了他一眼,又眨了下右眼。

  ——别啰嗦,听我的!

  君长渊: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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